故事要从《亚当斯一家》（The Addams Family）上映前好多好多年讲起，猎户座影业（Orion）原本是好莱坞最生猛有力的中级规模片商，它制作过《终结者》、它制作过《机器战警》、《第一滴血》、《阿比阿弟畅游鬼门关》、《野战排》、《莫扎特传》、它甚至还制作过一部非正宗的007电影。从艺术到商业、从清新到嗜血，好莱坞小咖猎户座影业有着更广阔的创意界线，到了90年代，他们终于抵达好莱坞电影公司最后的终点——破产边缘。
猎户座影业。
别忘了1991年，我介绍过猎户座影业永远的荣耀《沉默的羔羊》，前一年，他们的《与狼共舞》也是奥斯卡大赢家，还是全球票房4亿美金的成功者。你可能会好奇，这两部电影都是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猎户座影业还是在1991年即将破产？但是，反过来说，这两部电影加起来7亿美金的全球总票房，仍然救不了猎户座，那你就知道，这间电影公司多年来的亏损有多么不忍卒睹。如你我一般的观众可能很难理解这种残酷的财政事实，毕竟猎户座影业仍然持续推出大家喜爱的电影，不过，巴瑞索纳费德 （Barry Sonnenfeld）倒是很清楚——他是来拯救这间公司的。
巴瑞索纳费德是摄影师出身的导演。
索纳费德刚踏进电影圈的前几部作品，现在应该很难找到了——可能在某些人的D槽里，还找得到这些A片。不过幸运的是，他很快就能在大师柯恩兄弟的身边当摄影师……而后与一流的喜剧导演罗伯·莱纳 （Rob Reiner）合作《当哈利遇上莎莉》（When Harry met Sally）、与一流谐星丹尼·德维托 （Danny Devito）合作《谋害老妈》（Throw Momma from the Train）、然后又与罗伯莱纳合作了另一部非喜剧作品……令人渗出冷汗的《危情十日》（Misery）。媳妇熬成婆，猎户座影业请不来罗伯莱纳或柯恩兄弟此等大咖，菜鸟索纳费德姑且也算是个莱纳+柯恩的私生子了，可以试试。
2014年《当哈利遇上莎莉》同学会：索纳费德（左二）与导演罗伯莱纳（右一）与两位主演。
你可以发现，罗伯莱纳的喜剧、与柯恩兄弟奇诡的风格，在索纳费德身上结合出一种荒谬又惊奇的特殊风格，黑色喜剧遂成了索纳费德最拿手也最喜爱的题材，如果你是从《黑衣人》（Men in Black）系列开始认识这位导演，应该能理解他的这种混搭风格。不过，早在1991年的《亚当斯一家》里，索纳费德几乎已经奠定了他的个人创作印记。这是很难得的现象，一位新人导演很快地就站稳了特定的创作方向……尽管，《亚当斯一家》并不太算黑色喜剧。
柯恩兄弟与索纳费德（左）。
这跟你的想像应该有很大的落差，原因是这样的。《亚当斯一家》原本只是纽约客杂志上的单幅讽刺漫画，日后却可能是史上最早的多媒体发展成功案例：作者查理阿达（Charles Addams）自1938年起，在纽约客杂志上画了50年《亚当斯一家》。漫画版的《亚当斯一家》只是报纸漫画，一个笑点要在四五个格子里说完，怪咖们耍笨耍怪，没有太多角色着墨。但是到了第一部《亚当斯一家》动画影集在1964年诞生，它让这个原本缺乏细部设定的家族，慢慢地变成我们熟悉的样子——更少邪恶的描写、更多温暖的家庭关系、并且更加讽刺「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家庭价值观。
问题是，当大众高管、传奇制片人、日后索尼影业遇骇事件里被爆出许多歧视言论的好莱坞传奇史考特鲁汀（Scott Rudin），决定改编《亚当斯一家》成为电影时，他有兴趣的标的，是1938年的漫画版。这份基于漫画版改编的剧本交到索纳费德手上时，他其实没有太多的兴趣……
史考特鲁汀为何坚持拍摄这部电影：因为某天他听到路人在唱《亚当斯一家》主题曲。
「我看完了这份剧本，内容实在不怎么样，」
索纳费德回忆，他喜欢的《亚当斯一家》，其实是60年代那个「不要作战要作爱」的嬉皮风影集版本，而不是这个随时都会到地狱展开冒险的漫画版本。但是，史考特鲁汀用高明的方式说服了他：
「这才是你应该执导的原因！因为你说的这些批评，完全正确！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拯救这个计划！」
嫌货才是买货人，这道理听起来合理正确——小心，惯老板都是这样骗人的，让你觉得自己应该鼓起勇气，承担这个明明是个屎缺的重大责任。
鲁汀没说的是，《亚当斯一家》就是个屎缺：这部电影原本的头号导演人选，是擅于黑暗风格的提姆波顿 （Tim Burton）——我猜至今仍然很多人误会《亚当斯一家》是一部波顿作品。而在波顿对《亚当斯一家》没兴趣之后，鲁汀又找上了另一位80年代奇幻喜剧大神导演泰瑞吉廉 （Terry Gilliam），而吉廉也放弃了……为什么大神都放弃了？这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但无论原因是什么，这也代表着，菜鸟导演最好不要接下这些大师舍弃的烂摊子。
而索纳费德开心地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有了鲁汀加持，猎户座影业也开心地核准了计划——同时他们期望这部电影能挽救亏损过大的财务破口。《亚当斯一家》快速地找到了演员，而且阵容是前所未见的完美——这个我们等会再聊，因为更大的炸弹要爆炸了……